杨枝青青

【飞云系】你的名字总带笑意（上）

*之前几个故事的糖葫芦串串

*死别，但不是be

*世世轮回

*不上升真人

1.

 

陈飞宇在学艺的时候，听师傅说，妖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，所以才有许多心术不正的人夺取妖的灵丹为自己延寿。一万年来，他也一直这么相信着。

 

可是近三百年，罗云熙开始渐渐苍老。

 

和人类的苍老不同，一万多岁的妖，几乎看不到脸上的皱纹，只不过每年都会多增加几根白发。

 

罗云熙最引以为傲的，一是他原身油光锃亮的皮毛，二就是化成人形后的一头黑发。

第一根白发是陈飞宇给他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。

 

“小西，你长白头发了。”当时的陈飞宇笑着说。

 

罗云熙以为他在逗自己，没当回事。

 

没想到接下来的一百年，他的头发渐渐全白了。

 

“没事，小西本来就是白猫，白色的发，也很漂亮。”陈飞宇抱着罗云熙安慰道。

 

时间一久，罗云熙也就接受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，不再因为这件事焦虑，还会给自己找理由欣赏自己的白发。

 

果然这张脸配上什么颜色的头发都很好看。

 

 

他一直没告诉陈飞宇，其实他的妖力也在下降，从头发全白之后。

 

他们不再下山除魔卫道，终日在宿云山里待着。

 

 

 

春日里罗云熙喜欢晒太阳，海棠已经飞升了，他走之前留了一截树根，长出了一棵新的海棠树，但是不知是不是太笨，罗云熙怎么引导，都未让这棵小海棠树成精。不过树枝长得粗壮，罗云熙很喜欢躺在上面。

 

夏日他们经常去小溪边钓鱼，丢个无饵的钩下去，一百年里也总会有一两条蠢笨的大头鱼咬钩，罗云熙就把他们取下来捧在手里教育一顿，再扔回水里。

 

秋日毛绒绒会回来住一个月，把他种的胡萝卜收获，晒干或者卖掉。毛绒绒已经和一只狼犬精结成了道侣，每次罗云熙看他俩相携而来，都为自己家的傻兔子捏一把汗，真的不会被吃掉吗？

 

冬日罗云熙就完全不爱出门了，天天窝在葫芦里，或者陈飞宇怀里。

 

 

“小飞鱼，我想吃小鱼了。”罗云熙说。

“好。”陈飞宇低头吻住了自己的小家伙，带着他的唇舌和自己纠缠。

 

良久后，二人停下了亲热，罗云熙有些气喘吁吁地趴在陈飞宇怀里，轻轻用手指绕着他的衣角。

 

“小飞鱼，我们在一起多久了？”罗云熙问道。

“算起来，大概有一万年了。”陈飞宇说。

 

“我都一万一千多岁了，怎么还觉得自己是只小猫儿。”

“小西一直都是一直小猫儿。”

“嘻嘻嘻，嗯，因为我太可爱了。”

 

说着说着，罗云熙睡着了，陈飞宇抱着他一动不动。

 

三日后，罗云熙醒过来，见陈飞宇正在闭目养神，开口叫他：“小飞鱼？”

 

“嗯？小西你醒了。”

“睡得好累，你抱我出去晒太阳吧。”罗云熙打了个哈欠，伸了伸懒腰。

“好。”

 

陈飞宇抱着罗云熙出了木屋，坐在小院子中间的石凳上，前几日的雪还没化干净，晶白的雪将整个宿云山银装素裹。

 

“小飞鱼，我想变回猫身。”罗云熙说。

“小西……可以不变吗？”陈飞宇仰着头，罗云熙看不见他的表情，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
“那我就不变了，就知道你比较喜欢人身，以后没有我了，你可怎么办呀。”罗云熙的脑袋在陈飞宇胸口蹭了蹭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。

 

陈飞宇一直不敢低头，费了很大力气，堪堪将眼里的湿气逼回去。

 

罗云熙不再说话，陈飞宇也不说，他只一下一下亲着这只猫儿的发顶。

 

罗云熙还是变成猫了。

 

 

海棠和毛绒绒回来时，见陈飞宇抱着小猫儿坐在院中，眼神温柔，看似没有什么异常。

 

“道长……公子他……”毛绒绒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
 

陈飞宇听到声音，抬头看向他们，“小西……”这只猫儿像是天生就要给人带来愉悦的，只叫他的名字，嘴角都不会不自觉的上扬，像是微笑。

 

“他已经去了。”陈飞宇还是坚持说完了。

 

海棠和毛绒绒心中大恸，看不得陈飞宇怀里那只已经没了气息的小白猫，纷纷扭过头，吞咽着自己的眼泪。

 

许久后，海棠最先平复了情绪，对着陈飞宇说道：“道长，节哀，我们让公子入土吧。”

 

“海棠，我有一事相求。”陈飞宇说。

 

“您请说。”

 

“等我去了，将小西和我，葬在一起吧。我们应当都是不能入轮回的，相伴守着这宿云山，也是不错。”

 

“好。”海棠哽咽道。

 

陈飞宇放下心来，轻轻拢了拢怀里的小猫，闭上了眼睛。

 

傻小西，我这颗灵丹都是你给的，你去了，我如何还能独活。

 

 

 

 

“海棠，公子和道长真的不能入轮回吗？”毛绒绒给小海棠树旁的坟塚边上，放了几根胡萝卜，问道。

“妖本来就是不入轮回的，但公子曾经功德圆满，道长体内的灵丹是公子那颗已经功德圆满的灵丹，兴许还有回旋余地，绒绒，你在宿云山守些时日吧，我回天宫问问命格星君。”

 

海棠如今在命格星君座下当差，拜了星君，询问陈飞宇和罗云熙轮回一事。

 

“他们二人，命数缠绕，一世情缘远远不够，如今早已入了轮回。不过以后万世，皆为凡人，再也无得道飞升的机缘。”

 

“那他们二人还会相遇？”海棠惊喜道。

 

“嗯……世世都会相遇。”

 

 

 

2.

 

今年平城的风沙，比往年都大，这是平王陈飞宇和忠勇侯罗云熙定居在这边沙之地的第二十年。

 

罗将军年轻时候英勇善战，为守护一方百姓，身上的伤数都数不尽。如今年近五十，冬日严寒格外难熬。

 

平城不是个养老的好地方，但是他们二人对此处感情颇深，陈飞宇的封地又在这里，便只能在屋内多燃几个炭盆。

 

“飞宇，你给我喝点酒吧。”罗云熙说。

“大夫说你的剑伤损了根本，是万万不能再饮酒的。”

自从这二皇子跟他一起住后，二十年了，管天管地，不让干这不让干那，还每天都得喝那苦的不行的汤药。

罗云熙跟罗锦诉苦，还被说是秀恩爱。

 

今冬旧伤复发，更是一口酒都不让喝了。

 

“你看你，都这么老了，还天天想着喝酒赌钱。”陈飞宇给他掖了掖被角埋怨道。

 

“老子本来就比你大八九岁，这会儿你嫌我老，当初骗我跟你欢好的时候怎么不嫌？”

 

“又胡说，我何时骗你了。”

 

“你天天装委屈装可怜，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，所以才愿意的，这还不是你骗我吗？”

 

陈飞宇听他胡说八道，啼笑皆非，“好啦，是我骗你，罗将军当年太过英俊潇洒，没见过世面的小皇子一见倾心非卿不娶，行不行？”

 

“娶个屁，是我娶你！聘礼都给你了，不准不认。”

 

想起当初二人合籍前，罗云熙拿出的那一段长枪红缨，有些羞赧地塞到他手里，“我们家的钱都被我补贴军需了，除了家里的祖宅，就没什么了。这段红缨是我奶奶给我的，是我们家的象征，让我交给我以后的媳妇，现在给你吧。”

 

过了几年，二人生活归于平淡，罗云熙就开始说当初的红缨是聘礼。

 

“好，你娶的我，谁让我是将军夫人呢。”

 

 

罗云熙特别能忍，头几年，剑伤偶尔复发，他会哀叫连天，故意让陈飞宇为他担惊受怕。可最近两年复发太过频繁，每每此时陈飞宇担忧的神情都会让罗云熙更加难受，便说不疼。

 

晚上疼的睡不着，寒冬腊月，一身一身的冷汗。

 

他不吭声，但是浑身潮湿虚汗，陈飞宇知道，就陪着他一夜一夜地说话，分散他的注意力。

 

 

就这么又过了三年。

 

罗云熙不太能下床了，左边膝盖曾经被射穿，一直靠着一条腿走路，如今那条好腿，也没了力气。

 

“飞宇，过来。”罗云熙靠着床头朝陈飞宇招手。

 

“怎么了？”

 

“亲一下。”说着拉过陈飞宇的脖子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。

 

“不正经。”陈飞宇笑道。

 

 

或许时日不多就是这种感觉，罗云熙觉得自己保持清醒越来越难了，总想一觉睡过去。

睡过去了身上就不会像这样钻心的疼了吧。

 

可他还不舍得，他想多看陈飞宇几眼。

 

“飞宇……”

 

“云熙。”

 

陈飞宇每次喊罗云熙的名字，嘴角都会上扬，像是在笑。

 

我快坚持不住了，接下来的路，你要自己走了。

 

傻瓜，不管什么路，我都会陪你一起走。

 

 

 

忠勇侯罗云熙于平城病逝，五万飞云军为其送葬。

平王陈飞宇更是请旨将葬礼越制举行。 

 一月后，平王于王府去世，嘴角挂着浅浅笑意。

 

你别走太快呀，我的将军，我的……王妃。

Tbc.

 

 —————— 我是可爱的分界线——————

 

 

 ①是《仙师，葫芦借我睡睡》里，道士🐟和猫妖☁️一起生活了一万年后，相携离去，并开启世世轮回的故事；

②是《风雨·风月》里，皇子🐟和将军☁️一起生活二十多年后，罗将军因为病痛去世，二皇子随之而去的故事。